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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録
母亲已经故去五十多年了,但她的善良、勤劳、节俭、心灵手巧不仅在我的心灵深处刻骨铭心,就是在家乡的老人心目中至今也留着破好的口碑。勤劳节俭,任劳任怨是她的本色。由于父亲长年忙于生意,母亲除包揽家务活以外还兼管着几亩稻田。(主要管给稻田放水,插秧收获还是父亲和顾工们干)每到放水时段有时晚上还守在田边。家里虽有长工,但她从来不以长工待,所以我们经常是和母亲长工(远房表叔)一起吃饭。且包揽着长工的穿戴(光棍)。有佃户上门,也都是有求必应,以客相待。从我记事起,从来没上桌吃过饭,即是有客人,我们也只能是宴席完毕之后,吃点残羹剩菜解解馋。家里虽养了鸡和猪,但从来都不给它们“改善”一下,剩饭都是热了再吃,有时甚至还把剩下的肉串着挂起来保存呢。解放后土改,我家被划成了地主成分,房屋、土地、家具等都被分了,生活也就拮据了很多,父亲和小叔开起了染坊又兼炸麻花卖。闲不着的母亲也开始做卖豆腐的生意。她做豆腐从来不让家里任何人帮忙,每天下午要捡豆子,拉半,泡豆,半夜就开始用拐磨磨豆汁熬、点、包压全是她一人操劳。不等天明豆腐就做好了。等我起床上学时火炉里已经夹了一炉红红的柴碳火。那时我跟本不知道体味母亲的辛苦,因为她做豆腐的灶台是搭在堂屋的宽檐下,可想而知冬季该有多么寒冷,就这样,因为是拐磨,总是左胳膊退出袖筒,右手拐磨以至于后来左背高右背低而积劳成疾……做豆腐天天不拉,可我却不知道帮她,那种辛苦到现在想起来,心里都很难受,愧疚…土改后的几年里,父亲重操旧业,善于经营,日杂店生意渐渐有了起色,就不让母亲再做豆腐,劝说无效,于是就把小磨藏了,但母亲很生气,东找西寻,找到又开始做豆腐。记得有一次父亲把豆腐切了分别送给邻居吃,都没能阻止她做豆腐卖。直到1956年,母亲因过度劳累而积劳成疾,得了肺萎缩,吐血脓不止,医治无效,于58年去世,享年59岁。在家乡富水街上,母亲是有名的大能人。她擅长厨艺。每逢春节富人或商家都要互请春客,我们家就要请三天。母亲这时是忙了自家忙别家什么油三台、海菜席等,手到擒来。但从没拿过任何报酬,经常是忙到很晚才回家。家乡那时每年兴做火神会,祭祀的贡品中主要有硕大的馒头,上面插满了母亲制作的面塑:有花卉鸟鱼,戏剧人物五颜六色,小巧精致,活灵活现(面塑是顶在竹签上的)至今还历历在目。针线活母亲也无不精通。那时代的人衣帽鞋袜都是自己做。一般鞋帽,肚兜上都得扎花,扎花得先画了再剪、贴扎,而母亲从来不用颜料或笔,而是直接用簪子画了剪,随心所欲,驾轻就熟。缠花也是她的强项:就是把花、叶、枝蕾等以丝线,彩绸做成立体的形状,再用细铜丝固定在布壳子上,花枝招展,颤颤巍巍,很像清朝宫廷嫔妃们带的那种帽子。母亲虽精通针线活,但五十多岁后很少做了,全部由嫂子承担。她只管做饭,洗衣,上磨等粗活。说到洗衣服可不像现在的自动化,那是去河里洗的,我们家的衣服全是母亲洗,而且每洗一次都是一担两篮子。母亲珍爱大家闺秀的嫂子,只让她做针线,洗全家人的衣服也算是不小的工作量了。那时的我也就是一个不称职的小工而已。每年腊月要拆洗被子,工作量就更大了,往往是边洗边晒,有时还点着灯缝被子。母亲的忘我劳做,不知疲倦好像是与生俱来。那时代养猪是靠打猪草喂猪的。打猪草她总是两篮而归。回到家在厨房做饭往往脚上套的草鞋还没脱。夏季,人们都在外纳凉的时候,母亲却趁着月光在楼上(堂屋里的板楼)绾烧锅的麦草把子。午饭后,坐下来打个盹儿就算是她最奢侈的休息了。常年都是一身退了色的靛兰粗布衣服,姐姐给她做的洋布(那时都叫洋布)衣服只是出外走亲戚才不得不穿一次。 母亲的贤惠善良无处不在。我二姑每次回娘家母亲都热情款待,变着法给做好的吃,那油丝饼至今回味起来还流口水呢。母亲和嫂子是婆爱媳,媳尊婆。进初级社以后,嫂子就开始参加社里的劳动了,放工回到家总能吃到不烫不凉的饭。在母亲病重的日子里,嫂子要为她接大小便,都是几经劝说才得以实施。住在县城二姑家治病,稍有好转就偷跑回家,说:看病把钱扔到河里去了心疼哥哥挣钱不易,以至于延误了病情不可医治而早逝。 这就是我的母亲,一个只知奉献,不知享受;一个终生劳碌己无所求的母亲;一个凭自己的劳动致富平凡而伟大的母亲。写于2011年10月.2015/4/2 5:48: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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